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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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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2 章

徐梵梨擠在人群中,擡頭眼前一片紅,紙油傘巧妙地傾斜著恰好擋住徐梵梨視野。

她伸手擡了下傘。

春泥慌亂道:“小姐!”

“我沒事。”

滿街的叫罵聲中,徐梵梨望向囚車上押送的那名少年。

他被幾名獄卒壓送著,看不見面具下的神情卻能感受到他的漫不經心,好像穿在他身上不是雪白囚衣,而是一件普通的衣物,現在都沒把這當一回事嗎。

徐梵梨看楞了,也是心大。

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,那少年突然回頭,濃墨般黑的眼眸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,側臉利落分明,怎麽了嗎?

徐梵梨低頭,脖子間鬥篷的系帶不知什麽時候又松開了,還落了點雪花。

見春泥幫她系上,奚淩年才轉回去,不耐煩地聽著獄卒抱怨,突然說了句:“舌頭不想要了?”

獄卒怒極又低頭不敢說話。

檐上雪融了又積,新任刑部尚書已經坐在上邊,皇上遲遲沒來,公堂就擠滿了人。

國公夫人對旁邊的楚湘玉道:“等會看見你大姐攔著點,莫要心急沖撞了聖上,我命苦的女兒呦,早日今日我這個做娘的當初就應該攔著主君不要寧寧嫁給他。”

楚湘玉安慰著母親背地裏卻嘲諷地笑著,徐青雲在人群中尋找那抹身影,終於在不遠處發現了她。

徐梵梨看著越來越大的雪直皺眉,就怕這場公審被有心人利用,若是皇上在路上出事奚淩年定當受連累。

竊竊私語被突然出現的尖細聲壓住,只看太監壓道,幾排禦林軍分開人群與堂內,皇上明黃龍袍在白雪中很醒目,儀態威嚴站這就很有威懾力,可徐梵梨仔細一看發現他氣色看起來不太好。

刑部尚書見皇上落座便喝道:“奚淩年,你可知罪!”

小吏顫顫巍巍上堂,還未說話,奚淩年就道:“我犯下的錯可多了,不知尚書說的是哪一罪?”

他似不經意間說,看刑部尚書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死人,寒冷刺骨,刑部尚書不知為何背脊發涼,這般的狂傲,就連聖上都不放在眼裏。

皇上臉色不太好,飲熱茶的時候突然嗆了一口,可把旁邊的公公嚇了一跳。

都這個時候了也不收斂一點,聽著旁邊漫天的唾罵聲,徐梵梨突而急促地咳嗽起來,春泥拿了帕子拍拍她背。

她垂眸,鵝黃錦帕上血跡如梅花般妖艷,明明吃了這麽多補藥,身子卻一天比一天差。

重生的代價嗎?

徐梵梨酸澀之餘便與一雙黑沈的眼眸對上,他眼中的張揚斂盡取而代之的是心疼,是錯覺吧。

奚淩年旁邊站著操棍大漢現在自身都難保,心疼自己都來不及怎麽會心疼她。

她咳得氣都快喘不上來,雙頰通紅惹來了一眾目光。

“這怎麽還有個肺癆子?”

“出去出去這裏不歡迎你!”

刑部尚書一拍驚堂木,怒喝:放肆!事到如今你還嘴硬!來人,給我打個三十大棍看他服不服!”

徐梵梨挨過棍,自然知道很疼,她推開人群走上公堂,嬌小的身子跪在地上:“大人!妾身不服!”

一語炸開公堂。

即便穿了棉襖她身子看起來依舊單薄,唇色蒼白。

“回去。”奚淩年臉色一變,“我有辦法,快回去!”

皇上明顯不悅,對徐梵梨還有印象。

膝蓋貼著地板,徐梵梨渾身冷得發抖對他的話充耳不聞,依舊咬著牙道:“是栽贓!不信大人再審一遍人證!要知做假證可是欺君之罪。”

聲音不重,那小吏卻被嚇傻了,跪在地上連連磕頭:“皇上饒命啊,小人這也是被逼的!他們威脅小人若是不按他們說的做,就把小人的妻女給做了!”

沈默過後是激烈的議論聲。

“怎麽可能!小侯爺是被冤枉的?”

“這不可能,說不定是被人逼著這麽說的。”

只是五花大綁著的黑衣人一被推上來,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。

刑部尚書臉色很難看 ,偏偏今日範僇春德海等人都不在,只能硬著頭皮問:“你是誰?”

黑衣人冷笑道:“綁架他妻女的人,是鎮國公,也就是她爹要我這麽幹的!”

一語宛若驚雷,徐梵梨瞪了他一眼,柔聲道:“臣女本次來,並不單純為夫君,還有秦蛾關一事。”

奚淩年猛然擡頭,死死盯著那少女努力挺直的腰板,她柔弱卻異常堅定,衣領下雪白的脖頸纖若柳枝,好像風輕輕一吹就會折。

“我要揭發前刑部尚書範僇,現六部尚書春德海,還有我爹,當今鎮國公。”

他心頭大震,指節捏得泛白,徐梵梨絲毫也不退讓,咬緊牙關邊咳邊說:“他們狼狽為奸,為虎作倀,促成秦蛾關一事,又官黨營私促成地窖慘案,人神共憤。”

國公夫人摔在地上劇烈地喘著氣:“寧寧,你在說什麽?”

她牽強地笑著,第一次覺得這個少女這麽陌生。

徐梵梨根本就不敢回頭,對不起,娘。

“從小爹娘教我與人為善,教我忠義,教我如何做人,”徐梵梨喉頭酸澀,過了許久才說出後面的話,“可是娘,爹爹做了錯事,我身為子女不孝,但我為大齊子民不能不忠。

死去的永定將軍淩子虛為我朝逐匈奴,守平安,可他們呢?為了一己欲寒了將士的心,秦蛾關數萬冤魂不能長眠,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。”

“好!好一個大義滅親!”

皇上大悅,也是頭一回認真打量這名女子,在場的百姓從震憾中回神鼓掌。

“說得好!”

“這才是大齊真正的女子!”

相對與國公府這邊的哭喊,徐青雲靜靜望著那少女,她唇邊是紅艷的血,與蒼白面容形成鮮明的對比,很像那種跌落凡間楚楚可憐的仙子,真要人命。

“阿姐……”

若是上輩子阿姐沒有受那麽多苦,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樣了。

徐梵梨將守了兩世的黑匣子奉上,指間顫抖,交給太監那一刻懸了兩世的石頭終於落地了。

淩子虛,你看見了嗎?

太監只看了裏面東西一眼就掩飾不震驚,給一旁的皇上過目。

皇上看了氣血上湧,太監連忙端的熱茶卻被他拍翻:“都給朕反了,傳令下去,三日後把這些逆賊腰斬棄市,其餘男女流放北疆給朕修長城去,至於這位楚姑娘揭發有功可免受連累,把他放了吧。”

李嬤嬤這時走上前道:“這些都是我家小姐臨死前托付的,要老奴交給值得信賴的人,因為我家小姐就是被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害死的。”

皇上好奇地問:“你家小姐是誰?”

李嬤嬤笑道:“我家小姐叫徐梵梨,出生時命苦被棄養於山莊,為收集這些證據幾乎耗盡了一生,我不能讓我家小姐至死所做的都無人記住。”

皇上可惜道:“既然香消玉殞了,就追封這位小姐為遇安郡主。”

徐梵梨哽咽,其實不必這樣的,她也並不是沒有私心。

“楚湘寧,白眼狼!你從小備受寵愛我們處處都要讓著你,因為你,我喜歡的衣服不能買,胭脂買了拱手讓人,爹爹娘親哪裏對你不好!這輩子也就是在嫁人一事沒有順著,你究竟哪裏不滿了,就這麽報覆他們?”

楚湘玉把哭到昏厥的母親交給一旁的丫頭,拔下簪子沖上去。

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,簪子就近在徐梵梨眼前。

她下意識閉眼往後躲,料想中的疼痛卻並沒有發生,怎麽了……

她疑惑地睜開眼,透過手指的間隙看到一名少年的身影。

他依舊是天塌下來也漫不經心的模樣,眼中卻盡是殺意,血順著手指滴在地上,衣袂翻飛,白衣也跟著出現了妖艷的血梅。

奚淩年,徐梵梨睜大眼。

硬生生折斷的簪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,楚湘玉崩潰的摔在地上哭,徐梵梨連忙轉過身去尋找那抹明黃色的身影。

我有一請求。

話未說出口,皇上就已經離開。

徐梵梨看著枝頭上的雪,又厚重了幾分,壓彎枝頭。

事情已塵埃落定,徐梵梨心裏卻沒有安寧,範僇被捕時提出再見皇上一面,而今晚奚淩年今晚也要面聖。

她皺眉:“你說範僇這是何意?”

奚淩年卻說:“不用等我了,夫人今晚就走,去嘉南嶺。”

白雪梅枝,馬場難得有這麽一番好的雪景,那少年在馬廝邊隨意找了一匹馬,拍拍它的背問:“夫人想騎馬嗎?”

都什麽時候了,徐梵梨很無奈,奚淩年這人就這樣,該正經不正經的時候都不正經。

沒看見範僇他們人頭落地,徐梵梨心神有些不安,走神要撞上樹幹了額頭被一只手護住。

奚淩年牽起韁繩,湊徐梵梨耳邊低聲道:“夫人不想騎馬,是在想何時與為夫圓房嗎?”

他氣息溫熱,語調輕佻隨意。

耳邊鬢發飄揚,徐梵梨整個耳廓絨毛敏感地豎了起來,整個耳尖似沾了血珠般嬌紅欲滴。

誰跟你圓房?

少女身子一縮,連忙推開他,臉一紅:“孟浪!下流!”卑鄙無恥。

或許只是自己想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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